□ 文/图 袁平凡
“他们来了。赶快去放炮子。”鲁后义在大门外一声叫喊。媳妇从屋子里拿了一封长长的鞭炮跑出来，搭挂在场子边的晾衣杆上，打火机“咔嚓”一声，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震响小院，回声荡过整个山村。三四个大箱子在主人家的恭迎中，挑进了家门——鲁后义迎接的是皮影戏班子。
鲁后义是城关镇明清村8组村民。过去，他家很穷，住的是低矮的房子，种的粮食填不饱肚子。加上家里人身体不好，生活一直不算宽裕。如今，鲁后义翻身了。他盖起了新房，钱夹子也鼓起来了，日子过得顺畅又幸福。今秋他要请个戏班子祝贺祝贺。
我县目前有一定影响力的皮影戏班子，要数深河乡李茂春的戏班子了。
李茂春，皮影戏班班主，家住深河乡茅坝村3组，带班演出了30多个春秋，在竹山小有名气。他可谓村里多才多艺的人，集皮影制作、乐器演奏、皮影操耍和唱戏于一身，平时还会维护修理皮影。此外，他还会做木匠活儿，帮人盖房子，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。
1964年，李茂春在县文工团培训10天，学唱革命歌曲，学会后回家教村民们唱红歌。在村文化室里，李茂春又学会了简谱，可以说，他天生具有文艺细胞。关于皮影戏，李茂春从师宝丰镇的梁诗卫师傅，挑箱子挑了两年，会唱60多曲戏。1987年7月，李茂春与兄长李茂松联手，花了1000元从别人手中购买了一整套皮影戏人儿和道具。
李茂春所演的皮影戏，具有代表性的有《薛刚反唐》18本，每天唱两本，9天唱完。《三国演义》12本，6天唱完。《岳飞传》10本，5天唱完。单本戏有《五星会》，讲古代打仗的故事。其他剧本有《长生殿》，《红罗山》、《水淹邓州》、《血袍记》等60多部。这些戏本全为手工抄写。李茂春写了一大半，其余是由曾经的徒弟常开清、李胜利抄写的。
戏文全部记在他们脑子里，每天早晨起来后念台词或吟唱，还要找真情实感，否则不入戏。李茂春说，武将上场要威风有气魄，旦角上场如风吹杨柳，丑角上场要幽默滑稽，老旦上场要持重，当官的要说官话，所以常常一个人要模仿多人的角色。
皮影戏班一共3人。李茂春是班主，1948年出生，小学四年级文化，在演出中负责司琴、配乐和唱戏。常开清50多岁，初中文化，负责唱戏、打签、操舞皮影。虞义政50多岁，初中文化，主要负责擂鼓、唱戏和配乐。皮影戏使用的乐器有：唢呐，二胡，笛子，锣鼓，还有梆子和大小镲等。
他们三人同村，演出分工明确，技法娴熟，配合默契。演出时，一人顶多人用。放下手中舞动的影，立马拿起二胡拉琴，嘴里唱戏，脚上还要打锣鼓。三个人一专多能，忙而不乱，高效率，巧手艺，令人叹服。若在后台观摩，让人眼花缭乱。在幕前观赏，皮影随剧情变化多端，锣鼓、唢呐、二胡的伴奏有模有样，对白叙事精彩，唱腔高亢而抒情，加上演出者即兴穿插笑话，真情实感自然流露，乡土气息十分浓厚。
皮影戏一般在晚上（有暗室的除外）进行，因为要利用灯光。吃晚饭前，要将戏台搭好。一张长条桌子作为幕布的基座，长约2.2米，高约1.6米的幕布放在桌子上，幕布左右两边用绳子拉到墙壁上固定住。幕后还要牵拉好几根绳子，用于悬挂皮影，道具、乐器等物件。戏台两边挂有一幅对联：“三二步走遍天下，五六人百万雄兵。”戏台大约20多分钟就搭好了。
他们唱腔形式采用戏曲声腔之一的高腔。其主要特点采用乡土俚语，具有很强的亲和力，唱腔高亢激扬，一人唱二人和，用锣鼓击节拍，用二胡、笛子等乐器伴奏。一场戏正本演出4个小时，李茂春收费800元，雇主同时还负责交通费和两顿饭菜。
晚饭有酒有肉，十分丰盛。记者采访，一同宴请。推杯举盏，略有酒意后，都说不喝了，演戏为重，不可耽误。
开戏前，是一曲锣鼓。节奏由慢到快，越到后节奏越快，精神气儿十足。前来看戏的人不自然地随着锣鼓声声，走前窜后；主人家忙里忙外；远处听到锣鼓声而来看戏的人们，脚步也逐步加快。锣鼓点子节奏快到极点后嘎然而止，休息10分钟。此间看戏人争相找座位，准备好之后就开始看戏。
皮影戏艺人常开清拉开嗓子：“各位老少爷们儿，今天来到竹山县城关镇明清村8组宝地鲁姓家中，为其庆贺家业风顺，事业大成，幸福安康，用我这皮影演戏，铜锣鼓乐，笛子唢呐伴奏，祝鲁姓财源广进，大富大贵。主人点戏，演出开始……”于是，看戏的人们伸长脖子开始观赏。
请戏班子贺喜，是竹山的一种风俗。逢年过节，庆祝丰收、添小孩、小孩周岁、老人寿辰、乔迁……等等，只要经济条件允许，大都会大老远地请来皮影戏班子凑热闹，提升人气，恭贺祝福。
紧接着，高香烧起，拜天拜地拜父母之后，正戏开始。幕布上的皮影儿一会打斗，一会论事，惟妙惟肖。4个小时的演出中，虽说没有电影故事中情节上的紧凑，色彩上的炫目，声乐上的多变，形象上的真实，但打斗、叙事其节奏紧张与平缓穿插搭配合理，吸引观众，彰显着皮影戏独有的特点。
李茂春说，分田到户那个年代，一年能演出200场，大多在竹山及其周边县市乡镇村组演出。近几年，电视电影进入千家万户，对皮影戏冲击很大，一年演出50场左右。农历腊月和正月期间最忙，其他月份一般只有3到5场。据了解，上世纪90年代竹山有皮影戏班13个，而如今只有几个戏班了，李茂春皮影戏班算是竹山戏班中最有名的。
随着时代变迁，李茂春也用老调唱新鲜事。把国家、农村、家庭的变化编到歌词里，有时还用身边的事教育人，声情并茂，很受人们喜爱。2003年，竹山皮影戏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深夜11点左右，剧情在团聚、丰收喜庆氛围中落下帷幕，看戏的人们慢慢散去……主人鲁后义显得有些兴奋：“相信来年发展得更好，生活得更好！”
（参考资料：王占北，《鄂西北百工开物启示录》、《文化活化石——竹山皮影》第一小节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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